身上……市场老婆婆年纪比我大那么多,为什么不是她先走呢?还有那个卖油豆腐的老伯,或是街角那个已经两百岁的爷爷,怎么算都不该是我啊?为什么……」
她的声音里带着不甘、不解、悲伤和痛苦,手指上的黑点清晰可见。曹绢里蹲了下来,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。
韩吉娜还在发抖,她颤颤巍巍的说:「绢里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,唯一有接触过花葬的人了。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吗?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……」
面对这个问题,曹绢里闭上眼睛。
韩吉娜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现在的她正处于恐慌中,更是口不择言,没有心力去想这样的话是否会伤到特地来看她的好友。曹绢里知道,所以不怪她。
她回想父母归为尘埃,又消散的不留痕跡的那天。
那时的她还不够成熟,能够依靠的也不多,除了丧失父母的悲痛,自力更生的压力也同时降在自己身上,她虽然哭了,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哭。
如果可以,她还真不想再经歷一次那种全被剥夺的恐惧。
即便已经经歷两个亲人的花葬,她还是无法轻松面对好友的消失。
她隔开了些距离,让自己的双眼能够和好友的平视。
韩吉娜鑽进她的怀中,喃喃道:「绢里……怎么办?我好怕,真的好怕……」
她也好怕啊。
曹绢里没出声,因为她怕若自己的声音不够坚定,会让好友更加绝望,所以她不发一语,只是搂着好友的肩,一次又一次的顺着她的背轻抚。
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呢?她一点头绪也没有。
开口的话要说些什么呢?曹绢里绞尽脑汁,还是没有答案。
「没事」这两个字,很容易就能脱口而出,但徵兆是不可逆的,怎么会没事?出现徵兆这种事,可是足以把一个人,甚至连爱她的人们,都一起击倒的。
「绢里?」像是在确认人还在不在一样,韩吉娜明明就在对方怀里了,却仍旧不安的问道。
「我在。」曹绢里说,一点也不嫌弃好友的神经质。
韩吉娜又往她怀里鑽了一些。
「绢里,你能每个晚上都来陪我睡觉吗?」她发抖着说,让曹绢里觉得好心疼。
「当然好。」她抚摸好友的头,顺着她的发丝。「只要你希望,我每晚都来。」
那天之后,曹绢里暂时住进韩家,成了韩吉娜的室友。
她很称职,无论自己有多累,还是一定会等到好友闭眼了才睡,深怕对方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害怕,也或许,是她不想浪费能够和好友相处的任何一秒,因为每一秒,都可能是最后一秒。
这样的生活大约过了一个星期,韩吉娜花葬了。
她是在睡梦中走的,曹绢里起床时才发现床上没人。多么措手不及。
曹绢里离开韩家时,韩父韩母边掉泪边鞠躬和她道谢。这让她觉得心虚,明明她什么也没做,韩吉娜最终还是消失了,什么都没改变。虽然以她的力量,确实也无法改变什么就是了。
人生中第三次经歷他人的花葬了,之后还会有几次?下个乾脆就是自己吧。
这样不明不白的分别,她已经受够了。